一、
在金管局總裁任志剛卸任引起的紛紛議論中,一點為大家忽略的是,香港於「環球金融中心」的排名,今年三月仍然維持在第四位,即從二○○七年三月的第三位退下來後,這些日子來都無法奪回季軍的位置。○七年三月,籌備經年的「環球金融中心指數」(Global Financial Centres Index, GFCI)首度發表,在基數一千分中,香港得六百八十四分,排名第三,落於第一位倫敦七百六十五分及第二位紐約七百六十分之後,超越得分六百六十的第四名新加坡和六百五十六分的蘇黎世;在這項「原始排名」中,東京排名第九,得六百三十二分,上海和北京依次佔第二十四和第三十六位。
上述的調查和排名,是倫敦金融城(The City of London,在倫敦只稱 The City)委託一家金融諮詢公司 Z/yen 負責的,它在網絡上對在全球各地金融機構任職的一萬一千六百八十五名商業及投資銀行家和外滙交易商進行問卷調查,結果每年公布二次(三月及九月)。所調查的項目,主要是人才、營商環境、市場機會、基本設施及一般競爭力。「人才」包括勞工市場的彈性、商學院質素及合適勞動人口多寡;「營商環境」是衡量監管、稅務、廉潔和經濟自由;「市場機會」主要考慮股票及債券的普及性(是否有足夠股票及債券供選擇);「基本設備」指的是物業價格和公共交通是否發達;「一般競爭力」考慮的是物價水平、生活質素和經濟情況。
編彙「環球金融中心指數」的機構,從一開始便指出世界稱得上環球金融中心的城市,只有倫敦和紐約,香港和新加坡只能算是國際(International)金融中心。「環球」和「國際」有什麼分別?前者是指無遠弗屆、無處不及,為「世界中心」;後者只是若干(可能很多但不是全部)國家(地區)的「中心」。也許我們可從全球暖化(Global Warming,溫室效應影響地球每一角落)和國際衝突(International Conflict,一國與另一國的糾紛)這二個常見詞彙中分辨其程度上的差別。
今年三月的調查,顯示世界十大金融中心(依次為倫敦、紐約、新加坡、香港、蘇黎世、日內瓦、芝加哥、法蘭克福、波士頓及都柏林)中,香港失十六分,在「十大」中僅次於蘇黎世的十七分。由於各有失分,新加坡、香港和蘇黎世去年和今年的排名不變,依次佔第三、第四及第五位;上海和北京分別失三十分及三十一分,令她們的排名降至三十五及五十一;台北第一次以五百一十八分上榜,排名第四十一,遠在得四百七十八分排名第五十一的北京之上。調查指出,除了保險業,香港多方面的表現都不錯(僅比新加坡略遜一籌),而儲蓄充裕是香港不致在金融海嘯中受重創的主因;有充足的儲蓄令金融業經得起外來風浪的衝擊,亦是中國「金融崛起」在國際金融圈地位日益重要的因素。香港近年被新加坡「扒頭」的原因,據GFCI○九年三月報告引述一位法蘭克福外滙交易商的話,為香港在監管上有待改善(要收緊一點),這點看法與香港部分民意(大體在立法會上反映)認為任志剛在監管迷債問題上疏忽責守的「指控」遙相呼應。
雖然北京政府最近一再高調表態要在二○二○年把上海建成國際金融中心,但看法有保留是大部分海外論者包括本報數名作者的共識,不過,筆者認為只要把陸家嘴建成類似倫敦金融城的「金融特區」,上海在國際金融中心排名榜上再上層樓甚至有一天追上香港新加坡,並非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筆者亦不像張五常教授般樂觀,四月十四日他在本報的大作題為〈金融中心上海將遠勝香港〉,文中所陳述的諸種理由均言之成理,惟結論有點過甚其詞。北京有決心,上海─陸家嘴金融城(特區)在金融圈的重要性將慢慢攀升,但這不等於香港會被排擠掉。以美國為例,紐約之外,美國本土的國際金融中心尚有芝加哥(○九年三月排名第七)、波士頓(第九)、三藩市(第十七)及華盛頓特區(第二十一),甚至邁阿密亦有成為「中心」的潛質……。若干年後─如明令要在什麼年份成為「中心」,為了達標,在沒有新聞自由的地方,極易出現弄虛作假的摻水成分─大中華地區名列國際金融中心的城市,除了香港,還有上海、北京、台北、深圳……,這是絕對可能的。不過,在人民幣成為世界流通硬貨幣之前,中國需要香港和港幣,其力保香港經濟繁榮、政治和諧(保持社會同〔贊成「一國兩制」〕而不和的格局,同時容許非暴力的和平反政府群眾活動)的政策不變,在這種情況下,意味香港仍具很強的競爭力,上海在金融圈的地位是不可能超逾香港的!
二、
談金融中心,順便再就任志剛卸任引起的風雨說幾句話。
第一、任志剛有否全力培養接班人,看其職位不能從內部擢升,說明一切;任總說他「有培養」但其「當然繼任人」另謀高就,這許是事實,但其人「另謀高就」,必然是了解在任氏之下前途「似咁」升遷無望下不得已的選擇;去周六「香港脈搏」指陳德霖之外,任志剛還「培養」簡達恒和沈聯濤……,前者英國人、後者馬來西亞人,據《基本法》附件一第四節的精神,他們都沒資格膺此重任(同理,任志剛卸任後若見用於北京,亦很難出任獨當一面的職位)。筆者認為任氏為第一「能吏」,其「能」等於本地幹員因為種種職業上之不足「不能」趕得上他,而他的確栽培了不少對他並無「職務威脅」的外籍下屬,令手下「猛將如雲」唯人人是「副將」!坐穩這個掌管龐大資產職位長達十六年,惟「能吏」才能致之。
第二、離開金管局投入政海,令陳德霖再非金管局總裁的最佳人選,因為他既乏國際人脈、國際視野較弱外,還因為他出任行政長官辦公室主任,捲入實際政治事務,在其他崗位上很難擺脫政治的影響,這是必須超然於政治的金管局總裁最要不得的資歷!退一步看,像不久前發生的「周融事件」一樣,「煲呔愛你變成害你」(余錦賢語),近日四起的「謠喙」陷陳德霖於尷尬境地,如果像周融一樣「另有好去處」,陳德霖應不為所動的。
《轉載自信報財經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