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止專欄 2008/3/11
一、 投資市場的大趨勢未變。美元升沉不定惟未脫下挫軌,商品期貨雖然仍處升勢,卻因性質互異而前景好淡參半。昨天(周一)《紐約時報》發表長文,指出農作物需求極殷,「農場無法滿足消費者需求」,多種糧食價格「升完可以再升」,此中的道理,讀者早已瞭然。
可是,在經濟增長放緩(從數據看,各經濟大國離衰退仍遠)的大環境下,尤其是物業市道疲態畢呈已成為西方社會的流感,建造業對價格二年來倍增的黃銅需求下降,可能令其價格高處不勝寒;和必要時可由卡特爾─OPEC減產支持油價不同,銅價不僅沒有壟斷組織操縱,而且產銅的均非極易出現人禍影響產量的發展中國家,因此產量較為穩定(罷工和天災當然會妨礙出產,但其影響都是短暫即並非結構性的)。換句話說,在眾多價格已大幅上揚的商品中,銅價掉頭下跌的可能不小;然而,「世事無絕對」,如果各國在基本設施上大舉投資(新興國家要築橋修路,發達國家則有更新基建的必要),銅價便跌不下去。
二、 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體系,受美國的拖累,股市俱露疲態,中國和印度能否如新加坡「國師」李光耀所說(三月十日《福布斯》)在國際金融市場擔當重要角色?答案是肯定的,這幾天在北京開會的內地金融界領導表示有意在歐美等地「趁低吸納」銀行股,正好體現了李氏的看法。不過,李光耀認為今年西方國家經濟成長危危乎,中國和印度則仍有百分之六至八的增長,改變了「美國打噴嚏亞洲傷風」的宿命,他認為中、印過度依賴美國和歐盟市場的日子已一去不復返,美國經濟好壞因此無關宏旨;這不過重彈中國(和印度)經濟發展已與美國互不相干的老調。李氏的這種觀察並無新意,這也許是定期撰稿的「職業病」;事實上,中國的中產階級(家庭年收入五千美元)只佔人口百分之八,印度甚且低至百分之五,這與發達國家中產家庭大都在七、八成之間差距甚大,意味靠中產階級的消費是無法抵銷對輸出萎縮的衝擊!現在的情況也許是「美國肺炎亞洲傷風」。
中國國勢大盛,不僅僅表現在統計數據上,亦從決策官員的態度上清楚反映(香港司級官員有難了),不過,「大盛」的受益者是內地人民而非股民,這是投資者應予留意的;在照顧老百姓的原則不可能變的前提下,原油漲價肯定無法完全「轉嫁」在汽油價漲幅上,其他農作物價格以至公共交通的收費等等亦然,因為照足成本定價與抑壓通貨膨脹的國策不符。國營企業當然要根據上級的指示辦事。
三、 去周《經濟學人》的投資專欄「梧桐木」寫黃金,對金價所以大升的解釋,讀者耳熟能詳,然而,它透露了二項訊息,值得為讀者介紹。
其一是一家機構投資者的負責人指出在通脹率回升之下聯儲局減息,使投資者對美元信心盡失,近期有象顯示(可能經該公司之手)投資者大手搜購金磚(金條)和金幣,這是黃金比紙幣可靠的表現;以「基本因素」看,盎斯美元金價只值七百至七百五十元,但「人心背向」令金價可看高一線─一個月內見一千零二十五元,三個月內見一千零七十五元。寫稿時金價跌了約十元,若相信上述的推斷,豈非入貨「最佳」時機?
其二是九十年代興起的股票交易基金(ETFs,一種可以隨時買賣的「指數基金」,投資範圍包括美國及外國各種分類指數、地產信託基金以至黃金;在法律上地位與互惠基金一樣,唯ETF可以自由買賣〔互惠基金以收市價結算〕,而且只收百分之零點九手續費〔互惠基金收百分之一點四〕)一共持有九百一十五噸黃金,比歐盟央行的總持金量還多;ETF愈來愈多,對黃金需求相應增加,由於黃金產量已於二○○一年見頂,預期未來三年逐年減降,ETF成為支持金價上升的生力軍。
黃金有價引起一個新問題庫房有相當數量黃金的中央銀行應否賣金?這可不易解答。英國財相月前在國會被議員質詢時承認白高敦任財相時以平均價二百七十六元賣掉一千二百七十萬盎斯藏金,所得共約三十五億美元;賣金時當然是「正確決策」,但現在看來是做了「冤大頭」。這批黃金,若果在賀維(Geoffrey Howe)任財相金價創八百五十元時沽售(這是說易做難的,因為這種數量必然拋跌金價),庫房進賬達一百一十億,若把之悉數購進孳息七厘的「金邊債券」,二十多年的複利滾存,售金所得累計便超過千億。一九八○年金價創新高賀維惜售的結果,令英國庫房少了近千億進賬。
財相不是炒家,深明國家沒需要時持有黃金遠勝紙幣,但上例清楚看出金價升降波幅之大,同時提示投資者不是所有投資項目都可長期持有。
《轉載自信報財經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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